船桨撞在青苔密布的台阶上发出闷响,船夫缩着脖子把缆绳往石柱上绕了三圈:"这庙连块完整瓦片都不剩,祖宗们都说擅闯要遭报应......"他话音未落,谢燕腰间那枚鱼形玉珏突然嗡鸣,青白微光穿透粗布口袋,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投出歪斜的箭头。
御苍生玄色皂靴碾碎一只爬过脚背的尸蟞,暗红血水渗进砖缝:"你闻到了吗?"他剑穗垂落的铜铃铛无风自动,"三百年前阴河改道,这庙里镇压的东西怕是被冲出来了。"
"等等!"船夫突然扑向渡船,腰间系着的青铜铃铛与船头铜环撞出脆响。
谢燕眼疾手快揪住他后领,玉珏光芒骤亮映出他脖颈后三枚青紫指印——方才在溶洞里还没有的印记。
玉珏贴着掌心发烫,谢燕望着坍塌大半的庙门深吸气。
断裂的匾额上"敕建"二字被藤蔓绞成碎片,倒是两侧楹联残存着金漆:愿以此身镇幽冥,敢教魍魉不窥天。
她突然想起河底那些镇魂碑,西北巽位的卦象在脑海中翻涌如浪。
轰隆——
腐朽的梁柱应声而倒,御苍生收剑时带起的剑气惊起满殿蛛网。
玉珏光芒像被什么牵引着忽明忽暗,谢燕踩着满地碎瓦来到正殿,突然被壁画吸引——十八层炼狱图里本该是油锅刀山的位置,竟刻着与玉珏纹路相同的星图。
"蹲下!"
破空声擦着耳畔掠过,御苍生旋身挥剑劈落三支骨箭。
暗红液体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淌,滴在神像底座时腾起黑烟。
谢燕攥紧玉珏转身,看到供桌后方阴影里有东西在蠕动,像是无数被水泡发的肢体正在重组。
玉珏猛地烫得她几乎脱手,青光暴涨的刹那,终于照清那些东西的真容——二十三个水鬼叠罗汉般摞成肉塔,每张浮肿的脸上都嵌着半枚玉珏形状的烙印。
最顶端的女鬼突然咧嘴,谢燕看清她喉咙里卡着的青铜铃铛,正是船夫那串遗失的母铃。
"锁链!"御苍生突然高喝,剑尖挑向神像脖颈。
玄铁锁链应声而断的瞬间,三丈高的无头神像轰然倾倒,将水鬼群砸成四溅的尸块。
腐肉雨中,谢燕高举的玉珏突然映出完整星图,青光顺着壁画游走,所到之处鬼哭狼嚎。
当啷——
最后一块碎肉落地时,船夫突然指着穹顶怪叫。
碎裂的藻井缝隙里垂下无数婴孩手臂,每只青灰小手都攥着半片玉珏。
谢燕正要细看,整座庙宇突然震颤起来,壁画上的星图开始顺时针旋转。
"西北角。"御苍生剑柄敲开地砖,露出刻着巽卦的青铜板,"镇物移位才会触发机关,有人在我们之前......"
呜——
玉珏突然发出类似埙声的鸣响,青光凝聚成束射向神像残骸。
烟尘散尽时,那尊本该是阎王的神像腹部竟露出空腔,一具盘坐的森白骨架怀抱着玉匣,匣面星图与谢燕手中的玉珏严丝合缝。
谢燕刚要上前,整条阴河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铃铛声。
河水逆流形成的漩涡里,数以千计的镇魂碑正朝神庙方向漂来,每块碑文都渗出猩红液体。
船夫腰间铃铛突然炸裂,飞溅的铜片在墙面划出卦象——竟是生门变死位的凶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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